《中国不高兴》与王小波

《中国不高兴》与王小波
2009年09月26日
　　王小波在他的杂文集《我的精神家园》中写了一篇序言《沉默的大多数》，来说明自己为什么写杂文。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
　　假设有一个领域，谦虚的人、明理的人以为它太困难、太暧昧，不肯说话，那么开口说话的就必然是浅薄之徒、狂妄之辈。这导致一种负筛选：越是傻子越敢叫唤――马上我就要说到，这些傻子也不见得是真的傻，但喊出来的都是傻话。久而久之，对中国人的名声也有很大的损害。前些时见到个外国人，他说：听说你们中国人都在说“不”？这简直是把我们都当傻子看待。我很不客气地答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认识的中国人都说“不”，但我不认识这样的人。
　　虽然王小波去世已经十年有余，但他所不认识的那帮说“不”的中国人并没有忘记他。新近出版的《中国不高兴》就是由这一伙人炮制的。书的副标题为《大时代、大目标及我们的内忧外患》，口号语则是“为国直言，替天行道”。看到这样的话我都快要忍俊不止了―天下间竟然有这样大言不惭的人。书中有两篇文章是针对王小波的。一篇是黄纪苏的《王小波的“门下走狗”们，应该长进长进了》，另一篇是王小东的《王小波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虚伪、最丑陋的神话之一》。后一篇文章单凭题目就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什么想要讲道理的文章。
　　在《王小波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虚伪、最丑陋的神话之一》中王小东写到：坦率地说，王小波的散文和小说我读不下去，从这个角度说，我对他没有太多的了解，所以也谈不上“意见很大”。但有一点很清楚――他在美国被人欺负惨了，却不知道愤而进取，回国来只会大口破骂中国人，并且给中国人描绘一个虚假的欧美，这是骗子行为，这一点被我看到了，我很鄙视他。另一篇《王小波的“门下走狗”们，应该长进长进了》的批评手法大致相同。不与你讲任何道理，先兜头一盆污水泼将下去。
　　大凡想讲道理的人就会就事论事。说王小波破口大骂中国人就应该指出他是在哪篇文章里骂的，怎么骂的，为什么要骂。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扯上“他在美国被人欺负惨了”呢。这其间难道有何因果关系吗？而且既然都不读王小波的小说和杂文又从何知道王小波破口大骂中国人了呢。我读过王小波的杂文全集《沉默的大多数》，通篇都是循循善诱的说理辨伪，即使是批评也是饱含善意，何来破口大骂呢？
　　不妨看看王小波在杂文《百姓•洋人•官》中是如何评价《中国可以说不》的：最近有本畅销书《中国可以说不》对我国的对外关系发了些议论。我草草翻了一下，没怎么看进去。现在对这本书有些评论，大多认为这本书的内容有些偏激。还有人肯定这本书，说它的意义在于老百姓终于可以说外国人，地位因此提高了。可能我在胡猜，但我觉得这里面包含了三重误会。其一，看到我国政府在对外交涉中讲道理，就觉得政府在怕洋人――不讲道理的人常会有这种看法，这不足为奇。其二，看到海外的评论注意到了这本书，觉得洋人怕了我们――有些人就是这么一惊一乍，一本书有什么可怕的呢？其三，以为洋人怕了这本百姓写的书，官又怕洋人，结果就是官也怕了百姓了，老百姓的地位也就提高了。这是武侠小说里的隔山打牛、隔物传功之法。这其一和其二无须我再说，大家都知道是不对的，而且很没意思。其三则完全是小说家的题目，但我觉得这种说法完全是扯淡，因为就算洋人怕了你，官又怕了洋人，你还是怕官，这一点毫无改变。
　　估计王小波的这通评价戳到喜欢说“不”的一帮人的软肋，虽然觉得窝火，但面对的论敌势力实在过于强大，绝非是当面锣对面鼓就能解决问题的。所以当王小波活着的时候这帮人屁话也没有一个。老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隐忍十年之后这帮人居然真的就开始对王小波口诛笔伐了。当年很多人对鲁迅用的就是这一套，当面明知理论不过，所以鲁迅活着的时候也就不与其理论，死后再来一暗箭，最恶毒的居然污蔑鲁迅是日本的间谍。能否报仇暂且不管，先舒一口恶气再说,这是中国三流文人的一贯作风。可惜的是现在翻出王小波的这两篇杂文，无须改动一个字居然依然可以使这伙人的观点显得可笑。这帮喜欢说“不”的家伙也真的应该长进长进了。
　　我本人是非常喜欢王小波的文章的。如果这伙人批评王小波的观点真是他们发自肺腑的想法倒还是情有可原，毕竟每个人的认识不同，水平也不同。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所以作为读者我不得不送给他们一句话：去你妈的。